投靠,还是偷师

Apple iPad Pro Intro text 2017
在本月初举办的 WWDC 2017 上,Apple 发布了一些新款硬件,iPad Pro、iMac Pro 和 HomePod,而主角当是将在今年秋季推出的 iOS 11。iOS 11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在 iPad 上的改进,将为生产力带来显著的提高,也为 iPad 或其他移动设备承担起后 PC 时代的主力带来新的希望。iOS 11 在设计上也作出了不少更新,这些在视觉上的改进可以看作是从已有的 Apple Music 和 News 的界面设计的基础上循序渐进的,诸如实心 Icon 和大圆角,最醒目的是大标题在全系统中的使用,大字体大字重,虽然不像 Windows Phone 7 那样将大字体的标题作为一个视觉元素和样式来使用,但在 iOS 11 上大字体的标题得到了强调,或者说某种程度的供奉。

Apple 这些视觉设计上的改进不只是在 iOS 上,在官方网站上也可以看到设计上的更新,新的视觉设计应用在新发布的产品上,iPad Pro、iMac Pro 和 HomePod 等,大字体的标题的地位甚至压过了产品的特写照片,此前的产品仍然保留原先的网页设计,所以我们很容易通过前后比较来观察设计是如何改变的,不需要借用时光机 Archive.org 来挖掘历史面目。iPad ProiMac Pro 的两个页面,比起 HomePodiOS 11 预览的页面,更激进一步,因为除了标题字体外,在介绍文字的字体上也使用的大字重,而且是长段文字,iMac Pro 则将参数字体放大到最大来呈现并叠加上图片之上,让人觉得与以往 Apple 的强调留白、空间和可呼吸的视觉风格相差很大。比较 iPad Pro (2017.06)、iPad (2017.03) 和 iPad mini 4 (2015.09),iPad Pro 的页面虽然也有小一号的字体的文字内容来介绍产品的一些详细情况,但主要信息的传递就依赖于大标题和粗体的介绍文字。而实际上,这些大字重的文字在信息传递的有效性上,与此前相比,与 iPad mini 4 时期相比,反而是降低的,比如题图关于 CPU 的这段介绍,与 iPad 和 iPad mini 4 的页面在 CPU 介绍上去比较,后两者更容易获取信息,而 iPad Pro 这一段更像是传递一种态度和一种声张(Statement)。在 iPad Pro 的介绍中,文字的书写和长度的控制似乎也为这种样式在服务。总而言之,Apple 的这些新的设计风格,在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总觉得太过于平面设计化了。

在一种学科的设计上去模拟另外一种学科的设计,是非常糟糕的一种设计,比如说界面设计中的拟物设计,Skeuomorphism 则更是走向了极端。这种设计的糟糕,不会因为模拟的技巧高超或者因为模拟的对象是经典,而发生任何性质的变化,比如 iOS 最初计算器界面对 Braun ET44 计算器的模仿,更直接的是后来 iOS 6 上模拟了瑞士铁路闹钟的设计。这些模拟设计的糟糕不在于手段的是非,而是一旦依赖于对另一学科设计的模拟,就说明对本学科的设计并无了解,没有认识到本学科设计的本体性的存在,需要为自己的薄弱找到支撑。如果对本学科的设计的认识更多依赖于经验的积累,而不是通过知识上的探和的理性上的辩论,那么就很容易陷入修补匠的思维,也就很容易走向模拟和借用。

不同学科的设计发展历程有长有短,所以相互比较,相互借鉴和学习,是促成本学科设计发展的最重要的方法,不同于对另外学科设计的投靠,这种学习更像是偷师(Great artists steal)。

iOS 凭着创新的交互设计,开创了触摸屏手持设备交互的新时代,设定的全新范式,而随着科技和时代的发展,手机或手持设备的使用图景发生了改变,从工具转向了容器,那么其界面的设计也随之发生变化。iOS 7 比以往更多地向平面设计领域的准则学习(当时 Apple 也启用原先为市场服务的平面设计部门来负责 UI 的设计),人机交互的界面也从好玩转向了有效,从 iOS 7 开始在视觉设计上就进入了不断更新不断发展的阶段。从一开始富有争议地选用了 Helvetica Neue Light 作为屏幕字体,虽然后面大街上哪里都是细线条的字体,当时刚发布时很多人都反对使用这么细的字体,一向不喜欢 Helvetica 的 Erik Spiekermann 认为那是“年轻人的愚蠢”,他后来说到选择 Helvetica Neue Light 像是年轻设计师对时髦的追随,在后来的测试版以及 iOS 7 正式版本上 Apple 对字重作了加粗。同时期的网页使用的 Myriad Pro,一直到后来发布 Apple Watch 时推出属于自己的字体 San Francisco,然后应用到 iOS 9,到了 iOS 10 又加粗了字重。

当我第一眼看到 iPad Pro 的网页时,感觉平面设计的味道很重,或者是还没有适应这样字重的段落文字阅读,认为设计的样式感超过了传达的效率,或者就因为觉得这样一段的文字设计很像 Massimo Vignelli 的设计,现代主义式的设计。Massimo Vignelli 是反对样式的,他严格遵守设计准则,仅使用几种字体(他被认为是 Helvetica 最重要的推广人),或许就因为严格和限制,让他的设计所自然呈现出的风格显得更为突出。

Massimo Vignelli 将他的设计准则写成了一本书,叫做《The Vignelli Canon》,数字版在 Vignelli 网站供下载,现在仍然是值得一读的经典小册子。另外在 Standards Manual 上有 Massimo Vignelli 和 Bob Noorda 1970 年为纽约市公共运输局设计的图形标准手册,包含著名的纽约地铁识别系统的设计,网站除了展示原版的所有页面的照片外,还进行了再版销售。